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入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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入侵

艾冉近來星途璀璨, 在今年的滬市電視節上,她憑著去年那部清宮戲斬獲紫羅蘭獎最佳女配角。

業內媒體人紛紛將目光投向這位出道五載的女孩,評價她為“內娛尤物”, 淡顏清純, 濃顏釣系,天生的靠臉賞飯吃。

粉絲們留言:請關註我們冉寶的實力,期待冉寶與趙導的新電影《殘陽如血》。

黑粉表示:紫羅蘭真是一年比一年水,你家主子什麽演技,大家又不瞎,少在那兒集體高–潮。

粉黑大戰打得火熱,艾冉這個名字開始頻頻出現在大眾視野裏,紅得有些莫名其妙, 連她的經紀人池川都沒摸準這是哪方資本的提攜, 旁敲側擊地問她是否跟先前那個邱總還有聯系。

艾冉矢口否認:“不是他,他的手伸不到趙玉章那裏,而且, 我和他已經分了。”

經過多方打聽, 池川終於摸到點微妙的蛛絲馬跡,那人的名字從沒在娛樂新聞裏出現過, 與之沾邊的一點消息, 也是霧裏看花,無法窺到根底。

不過,凡辰娛樂就是他們傅家的產業,這部電影的出品公司恰恰就是凡辰娛樂。

一切都說得通了, 有錢大佬豪擲千金為女人鋪路, 這種權色交易的戲碼在娛樂圈司空見慣,無非是能力大小的問題, 有人只送得起三瓜兩棗,有人卻舍得砸下這麽大一塊餅。

《殘陽如血》是國際名導趙玉章傾註六年心血打磨的影視作品,選拔角色極為嚴苛,前前後後試鏡了上千人。

趙導挑演員,一不看名氣,二不看背景,只憑眼緣,演技差些也無妨,他自有調教人的手段。

要說合他眼緣,當時試鏡現場來了不少一線女演員,三金影後沈怡也在候場,她是青衣出身,氣質形象可能更貼合劇本裏自小學習戲曲的女主角。

就在媒體人猜測趙玉章和t沈怡可能會二度合作之際,選角名單的公布結果卻讓人大跌眼鏡。

哦,就是那個紫羅蘭最佳女配!

狗屎一樣的演技,麻煩資本家的女人們不要再謔謔娛樂圈了!

嘿,這女的八成割過雙眼皮!

謾罵聲鋪天蓋地,艾冉選擇無視,黑紅也是紅,總好過默默無聞到處接爛戲。

艾冉塗著指甲油,漫不經心地瞥了眼親自登門送劇本的經紀人。

池川打量她的小公寓,話裏有話道:“布置得挺溫馨,可惜住不久了。”

艾冉說:“你別小看這公寓,我為了它還背了二十年房貸呢,現在可沒閑錢換房子。”

池川踱到沙發上坐下,揀了本時尚雜志隨便翻了兩頁,“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。”

艾冉楞了楞,指甲油刷停在左手的無名指上,眼睫輕眨兩下,還是不得要領:“川哥,我沒聽明白。”

池川擱下雜志,打了根煙,夾著香煙的手指點著她:“聽過傅宴欽這名兒嗎?”

何止聽過,我還坐過他車呢……當然艾冉沒提這話,她只是聞言點了點頭。

“你要演的那部電影就是他們家投資的。”池川哼笑,目光牢牢捕捉著她,“你當真沒事兒瞞著我?”

……

一場位於半月山莊的私人飯局,推杯換盞間,每個人心裏都在撥著一把算盤。

市政府要在北六環規劃新產業園區,選址還未定,這幾年遠郊大搞城建,不少開發商趁機低價圈地,中泰手裏就握著一塊毗鄰金官湖占地千畝的地皮。

商人逐利,隱約有風聲傳出後,傅廷州往市委辦公廳跑了兩趟,皆被孫書記以各種理由搪塞過去。

孫華明原是中組部的,為人剛正,行事謹慎,好在跟傅紹偉有點私交,這才借著這層關系攢了個飯局。

半杯酒下肚,孫華明聊茶道,聊歷史,聊風土人情,話題一偏再偏,傅宴欽陪著喝了兩杯,打開話閘:“我聽說市裏面準備在西城區那邊拍賣一塊住宅用地。”

孫華明聽罷,笑了笑:“是有這個打算。”

傅邵偉道:“主城區,人口密,挨家挨戶談條件,要是再碰到些胡攪蠻纏的釘子戶,動遷工程怕是不小。”

孫華明思量幾秒,“所以啊,目前只是有這個打算。”

傅宴欽看了眼他三叔,傅邵偉八風不動,用筷子夾了塊臭鱖魚遞進嘴,孫華明是徽城人,一桌子徽菜也算投其所好。

又是一陣敘舊,傅宴欽起身,敬了一杯:“孫書記,我倒有個想法,趁著酒勁兒,晚輩就快人快語了。”

孫華明吃了兩口毛豆腐,示意他但說無妨。

“我看招商引資的消息已經發出去了,想必現在市裏的重心應該都放在產業園區的建成上面,這項目體量大,財政支出難免緊張,錢從哪兒來,老百姓都知道,最快的辦法就是賣地。”傅宴欽停頓兩秒,掂量了下對方眼色,接著又道,“西城區那塊地,不瞞您說,中泰有心盤下,不過拆遷是個大麻煩,地廣人多,安置費就要不少。”

孫華銘蹙眉,似在沈思:“你的意思是……”

“不如全部交給房地產開發公司,讓他們去搞一級開發,完成征地拆遷,把生地變成熟地。”

孫華明眉頭舒展開,四兩撥千斤地笑了笑:“你說的這種一級開發,現在政府都是交給城投去搞。”

“確實,畢竟‘國’字開頭,不會存在分成問題。”傅宴欽語氣不卑不亢,“我想說的是,中泰願意以熟地的價格拍下那塊地,這樣一二級開發都交給我們,政府就省了動遷安置的支出,只負責拿錢。”

孫華明思忖了片刻,沒摸清他這葫蘆裏在賣什麽藥,揀套話回:“具體的要走‘招拍掛’流程。”

“那是一定,流程肯定要合規。”眼看對方有所松動,傅宴欽趁熱打鐵,“孫書記,我就給您交個底吧,政府拿城西那塊地大賺一筆,我們把金官河的那塊工業用地賣給你們,有買有賣,大家皆大歡喜。”

“年輕人,你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。”孫華明問傅紹偉,“我聽說老首長家有兩個寶貝孫子,不知這是老大還是老二?”

傅紹偉笑答:“這是老二。”

“果然是後生可畏,繞來繞去,傅二公子就是想賣地。”

傅宴欽淡淡笑了笑,態度誠懇:“我認為是雙贏。”

孫華明略一沈吟:“我需要回去考慮一下。”

飯局結束,一行人走出飯店,孫華明跟傅邵偉私聊了幾句,傅宴欽侯在一旁,聽孫華明問起老爺子近來身體如何,臨了坐車離去,他還不忘表明心意:“代我向老首長問好。”

汽車揚長而去,傅宴欽替傅邵偉拉開車門,“今天麻煩三叔了。”

傅邵偉上了車,側頭看著他:“你也早點回去休息吧,這事兒十有八–九是成了,有些地方可能還需要打點一下,意思到了就成。”

“嗯,我知道。”

傅宴欽深知人脈的重要,背靠傅家,當然不必凡事躬親,但他依然親力親為,體面都是相對的,求人辦事就得拿出求人辦事的低姿態。

入職華澤兩年來,他前前後後打點過不少人情,要害部門的領導,領導身邊的秘書,再有,給領導開車的司機,這類人起不了什麽大作用,卻是不可或缺的風向標,偶爾能從他們口中捕捉到一些至關重要的信息。

剛才飯局前,他特意交代張叔把準備好的上好龍井拿給孫書記的司機,就說蘇城老家的特產,請他嘗嘗鮮。

張叔已經坐車裏等了兩小時了,車裏溫度高,讓人容易懨懨欲睡,他打著盹兒,猛然聽見車門關闔的聲音,肩膀一抖,瞌睡盡消,忙扭頭朝後看。

“去檀海灣。”傅宴欽沈聲吩咐。

白酒後勁兒大,他今晚喝了有七八兩,這會兒頭疼得厲害。

張叔不放心,給他遞了解酒藥和水。

傅宴欽接到手上,就著水囫圇吞下,“走吧。”

老張發動引擎,盡量慢速行駛,“事情還順利吧。”

傅宴欽揉了揉太陽穴,嗯了聲。

老張松了口氣:“還好政府不是強盜。”

傅宴欽閉著眼醉意朦朧,嗓音低啞:“民企仰仗政府,政府依賴民企,他們不會撕破臉當強盜的。”

“眼看那麽大一塊地就要到兩年使用期了,真要砸手上,少不得跟他們來回扯皮。”

“所以房地產商投資虧本,從來都不是因為房子蓋得不好,而是在土地上吃了虧。”

老張心直口快地抱怨:“大公子偏喜歡到處圈地。”

傅宴欽未置可否,沒搭腔。

在北市,有一處可以與禦瀾會分庭抗禮的私人會所,如果說禦瀾會是古典式的溫柔鄉,那檀海灣就是宮殿級的銷金窩。

傅宴欽繞開侍應生,徑自走到二樓的VIP包房,煙熏火燎中,他看見傅廷州懷抱溫香軟玉,醉意酩酊,他揮手讓那兩女的下去。

“事情辦成了?”傅廷州眼神迷離,活像磕了藥。

傅宴欽彎身拿起桌上的古典杯,遞到鼻端嗅了嗅味道,確實只是威士忌的味道,“差不離了。”

“玩玩?”

“沒這個習慣,我家裏有女人。”傅宴欽將杯子放回到桌上,“悠著點,小心被掏空了。”

傅廷州瞇眼哼笑一聲,點了支雪茄,傅宴欽居高臨下地看著他,薄唇緩緩啟開:“你可以跟爸爸交差了。”

從檀海灣出來,傅宴欽站立在寒風中點了根煙,車水馬龍,滿目華光。

他的身份證是1100開頭,可北市並不是他的出生地,他吃過六塊錢一碗的醪糟雞蛋,也嘗過售價上萬美元的白化魚子醬,睡過青旅,也住過拉斯維加斯賭場的Empathy套房。

差距越荒謬,人心就越容易迷失——追逐權利,樂此不疲。

“傅先生?”女人的聲音在身後響起。

傅宴欽抽著煙沒理會,夏安然走到他前面來,身高上的差距令她看上去顯得楚楚可憐。

許久未見,夏安然沒料到會在這裏碰到他,一時百感交集,恰逢北風拂面,眼眶不覺就紅了,聲音也跟著透出絲絲悶啞:“趙導那個電影……你之前說過幫我打招呼的,現在試鏡結果出來了,女主不是我。”

傅宴欽彈了彈煙灰,晾了她一會兒,才回:“我沒說是女主。”

“你要我給那個小演員做配?”夏安然難以置信,精致面容出現一絲情緒上的裂縫。

傅宴欽不以為意:“我自問這兩年一點兒沒虧待夏小姐,你想拍戲,我給你投資,想當影後,我也找人給你內定好了,感情談不上多深厚,也算t相處融洽各取所需,誰也不欠誰。我倒想問問夏小姐,你哪來的自信,覺得自己能從我這兒無節制地索取?”

夏安然難堪至極,用力抿了下唇:“你說過我長得……”

“長得很漂亮?這話像是從我嘴裏說出來的。”傅宴欽撩起眼皮看她,語氣混不在意,“美貌確實是資本,但你要搞清楚一點,這世上漂亮女人多的是,男人不會因為你有幾分姿色就無條件對你好。你能給我什麽好處?”

他低笑,透著譏諷,“脫衣服陪我上床嗎?”

夜幕之下,女人的倉皇無措全部顯在清麗無暇的面容上,原來在他眼裏,她只是一個用身體換取利益的撈女,他從來沒有正眼瞧過她。

夏安然眼眶發熱,兩行眼淚不受控地滾落下來,“你這麽篤定愛情是有條件的,難道你這輩子就不會遇到真愛?”

傅宴欽不為所動,扔了煙,準備走。

“等你真遇到了那個人,希望你也能保持今天這份理智,問她能給你什麽好處。”夏安然面色木然,語調平靜。

傅宴欽最後看了她一眼:“女人的眼淚,用對了是武器,用在我面前,浪費了。”

回到錦園,傅宴欽穿過客廳走上二樓,擰開門把手後,第一眼就發現主臥多了一個移動式的零食櫃,還沒怎麽填充零食,三層收納架上擺了幾袋薯片。

短短不到一年時間,這小姑娘就像一個外來入侵生物,在這個家裏到處留痕,盥洗臺上整齊碼著她的洗護用品和牙缸牙刷,飄窗前立著她的專屬粉色穿衣鏡,書房也被她分去了三分之一,搬來人體骨架和人體可拆卸模型作為點綴,另外還有許多零零碎碎的裝飾品。

長久接納男性氣息的房屋,已然朝著一種不可逆轉的趨勢變化著,陰柔沖淡陽剛,女性的獨特氣息開始割據一方。

陳西瑞沒發現他,正翹著腿趴在床上聊語音,聊得很投入,嗓門也很大,幾乎蓋過一切細微聲響,包括他開門的動靜。

“問題不大,吃點西瓜霜喉片……不管用啊,那就只能多喝熱水了……哎哎哎什麽庸醫,真難聽,我是正兒八經念的醫科大學。”

給陳西瑞打電話的仁兄是她發小,本名叫塗巖,由於中學時代酷愛穿馬甲,特有國際名導的範兒,大家都愛稱呼他為“塗導”。

你來我往扯了幾句,塗導告訴她自己打算來北市發展,陳西瑞喜上眉梢,情不自禁晃起了小腿。

“快來吧,我請你吃飯。”

傅宴欽徑直走進來,坐到床邊,床的左側立馬塌陷下去,她察覺到,扭頭去看,面上一喜。

“不跟你聊了,拜拜。”陳西瑞扔下手機撲到男人身上,“你回來了啊。”

傅宴欽順勢托住她臀,這動作就像練過多次,十分自然,“今天怎麽想起到我這兒來了?”

她一般是下夜班到這邊住兩夜,其餘時間都是住在研究生宿舍,最近不知道在忙什麽,神出鬼沒。

“阿姨說我的零食櫃到了,我過來看看。”

傅宴欽捏了捏她的下巴頦兒,“我去洗澡。”又一看那幾袋零食,“少吃點垃圾食品,你這臉越來越圓了。”

大姨媽來訪,兩人蓋著被,身體互相貼著,陳西瑞感受到男人的滾燙,沒敢做大幅度動作,笑嘻嘻地跟他說起病房裏的一件八卦。

傅宴欽沒什麽聊天的興致,嗓音低而沈:“睡吧,明天不是還要早起?”

“你有心事。”她斷言,幾乎是脫口而出。

“晚上喝了酒,有點累。”傅宴欽在她臉上親了親,熟悉的光滑觸感。

陳西瑞毫無睡意,蹭著他胸膛扭來扭去,也許是扭動幅度過大,男人不勝其煩地睜開眼,胳膊收緊了些,懷裏女人瑟瑟縮縮,“勒太緊,喘不上氣了。”

窗簾半掩,玻璃外一片幽深,女人靈動似水,傅宴欽凝視許久,突然就來了情–欲,“算了,你別睡了,我給你找點事兒幹。”

粗重的喘息和細碎的呻-吟從彼此嘴中溢出,室內溫度節節攀上。

……

除了實質性那一步,該做的都做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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